各地風(fēng)俗各異,但過年卻大同小異,過去和現(xiàn)在似乎變化不大。過年貼春聯(lián)、掛燈籠、放鞭炮,除夕家人團聚,宴飲暢談,喜氣洋洋,千百年的老傳統(tǒng)延續(xù)至今。在我的記憶中,我兒時在老家南鎮(zhèn)漁村過的年,有三件事令我記憶猶新。
一是年前打掃衛(wèi)生。到了年關(guān),家家戶戶都得打掃房屋。上世紀(jì)五十年代,老百姓的房子大都是磚木結(jié)構(gòu),隔間、樓層、板壁都用木料。久了,粘上了灰塵,都會變黑變舊。到了年關(guān),老百姓總要大清洗一番,用刷子刷,用抹布洗,多樓層的人家,得花一兩天的時間。打掃房屋,其中尤為重要的一件事便是“通煙囪”。舊時,做飯煮菜都用磚塊砌成的灶臺,靠柴草做燃料。灶臺靠墻一側(cè)都筑有出煙的通孔。時間久了,通孔內(nèi)便會附上一層厚厚的煙灰,長久不通掃,很容易發(fā)生火災(zāi)。舊時火災(zāi),很多是由于煙囪起火而發(fā)生的。故到年關(guān),通煙囪便成了家家戶戶必做的頭等大事。我家煙囪出口是在二樓的墻壁上,得靠樓梯搭上才能通得到。我父親眼睛高度近視,行動不便,通煙囪便成了我母親的活兒。我是長子,早是家中幫手了。通煙囪的活,我自然是責(zé)無旁貸的。通煙囪時,母親扶住樓梯,我慢慢爬上,把捆扎在竹竿上的細竹枝掃把伸進煙囪孔內(nèi),進進出出通捅一番,大把大把的煙灰便掉落到灶坑的“灰槽”內(nèi),然后再把槽內(nèi)的煙灰挖除倒掉。“通煙囪”時,煙灰總會從出口處冒出來,抹了我一臉,成了個黑包拯,母親見了總會哈哈一笑。
做衛(wèi)生,還有一件事,就是換洗被單、衣服。要過年了,人人都想干干凈凈過大年。除掃房屋,通煙囪外,還得把床上的被單、身上的衣服換洗干凈。南鎮(zhèn)海島用水困難,年關(guān)一到,更是緊張。村民們在井邊排隊取水,一等就要大半天。好多人便趕到三、四里外的岙底水庫去挑水。那時,十四、五歲的我,也和大人們一樣,到岙底挑水,幫助家里解決年關(guān)用水問題。
過年要做的第二件事,便是備年貨。南鎮(zhèn)是個海邊漁村,老百姓平時不缺魚吃,但到年關(guān),魚同樣會受到青睬。人們把帶魚切成小塊,沾上干地瓜粉,放在鍋里蒸熟,做成魚羹,也叫“三沙羹”;用馬鮫魚去了骨、刺,把魚肉剁細,拌上地瓜粉,可做成魚丸、魚圓;用鰻魚切成小塊,沾上用水調(diào)好的地瓜粉,再放到油鍋里炸,做成“炸魚”等等。除夕餐桌上美味佳肴,魚是少不了的。備年貨除了魚外,人們還會購幾斤豬肉,有的還買雞買鴨,再買些白菜、花菜、香菇、木耳、蔥、蒜以及紅棗和桂圓等。
備年貨,白糕是家家戶戶必備的。當(dāng)?shù)赜幸痪漤樋诹铮?ldquo;冷,冷到下雪;窮,窮到?jīng)]舂粿。”意思是說,再窮的人家也得舂上幾斤白粿。過年舂粿是福鼎民間的一大習(xí)俗。如今舂粿用機器,過去用石臼,靠的是力氣。人們把粳米用清水浸透,蒸熟,再放到石臼里去舂。舂粿,一般是由幾個年青力壯的小伙子輪流著舂。一個石錘約有五、六十斤重,沒有力氣是扛不動的。粳米粿舂成后,香噴噴的,這時大人們總會捏一團,包上紅糖,塞給在一旁觀看嘴饞的小孩。我也吃過剛舂過的熱乎乎香噴噴的紅糖白粿,那個味道我至今難以忘懷。舂完米粿,接著便把它捏成一小團一小團的,分別壓到雕刻有“狀元”“公雞”“花朵”模樣的木制印模上,印制成“狀元印”“公雞印”“花朵印”,有長方形的,有圓形的。還有捏成大小不一的冥齋,作為過年敬神的供品。剛壓制而成的白粿還是軟軟的,需涼干,再放到水缸里儲存。保存得好,白粿可以存放到清明不發(fā)霉。
過年的第三件事就是除夕晚上飽吃一頓美餐,還可以得到長輩們給的壓歲錢。正月初一早上,早早起床,穿上新衣服,約上幾個小伙伴,三五成群地燃放鞭炮,嬉鬧取樂,快活自在。
金豬報春,豬年來到,我便又自然想起過年的一些往事。這些往事雖簡簡單單、平平常常,但都是我們老祖宗留下的傳統(tǒng)風(fēng)俗、珍貴遺產(chǎn)。有些風(fēng)俗,如過年“通煙囪”,用石臼,靠人工“舂白粿”和“廿四夜敬灶王爺”等,今已不見或不多見了。今天,我把過年的一些往事回味回味寫下來,也蠻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