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瞰臺山島 陳律鵬 攝
澳口彎曲狹長,海灣碧藍如洗。接近島嶼,可以看到碼頭和岸邊沖著白色的浪花,像一條鑲邊的銀色帶子———前方就是我們即將著陸的有“海上公園”之稱的西臺山島。
臺山列島由西臺山、東臺山、斗笠?guī)Z、門前嶼、圓嶼、南船嶼、外半爿山等十五個島嶼和二十個礁組成,列島海岸線長約二十七點二公里,總面積二點五七平方公里,距大陸最近點十四點四五海里。島內(nèi)以低丘為主,東臺山海撥一百六十九米為最高點。
臺山的海疆歷史,見載于《明史·地理·福寧州》:“東南濱海,海中有崳山、臺山、官澳山、屏風嶼。”所列四個東南海域島嶼,其中就有臺山島在。萬歷二十八年(1600),福寧衛(wèi)指揮司設(shè)臺山游,官兵共六百二十三員,率戰(zhàn)艦十八只,海上巡視以船為家。
臺山地名由來,可參考清浙江麗水人杜臻在《粵閩巡視紀略》中載:“臺山在屏風山東,周十余里,秀聳若臺,故名。”并將臺山列為“八閩上游第一門戶”,是閩浙海上交通咽喉,歷來為海防要地。杜臻(1633—1703年)進士出身,歷任翰林院編修、內(nèi)閣學士、吏部侍郎、工部尚書,于康熙二十二年(1683)十一月至次年五月,巡視粵閩沿海邊界。那時期制度是不允許民眾在島上生活的,稱為“遷界”。但到到了康熙年間情況就不一樣了,尤其是清官員巡視之后,民眾可以搬遷到沿海生活,稱為“展界”。
1984年《福鼎縣地名錄·臺山列島》敘錄其地理、人口、物產(chǎn)、氣候等基本情況。臺山島上漁民主要有王、林、張、鄭、謝、施、鮑、曹、劉等姓,清末至民國年間,來自于福州一帶。那時,漁民祖上從長樂走陸路經(jīng)霞浦至秦嶼,再乘船到臺山,有口頭禪“幾塊巖石擋風沙,一片草蓬便是家”形容海島生活艱苦。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臺山共有一百六十多戶、八百多人。八十年代后,島上居民紛紛內(nèi)遷秦嶼、沙埕等地,也有部分人遷回長樂祖地。
朋友林強是東臺人,他的林姓來自長樂,2016年國慶期間,我們一行六人隨同前往臺山。他介紹說:“我爺爺以前秦嶼人稱‘紅馬’,駕駛帆船來往臺山和秦嶼之間,把外面的魚貨販賣后換一些日用品作為生計。那年頭,偶爾會碰到海盜。我姑姑今年仍健在,已九十一高齡。”
臺山列島周圍是閩東主要漁場,盛產(chǎn)黃魚、帶魚、鰻魚、鯧魚、貽貝。漁場氣候變化快,有“無風三尺浪,風來浪數(shù)丈”形容海面惡劣。八十年代之前,島上漁民敢于弄潮,以捕魚為生。他們要學會制造木帆船、織網(wǎng)活計。2009年,我們前往調(diào)查非物質(zhì)文化資源,據(jù)臺山村民介紹,自解放后至八十年代,村里的大部分漁船都是島上漁民自行制造。漁民們還去浙江學習造船技術(shù),造船技藝工序繁復:選木料、丈量木材、加工木料、按圖紙安裝、填堵船縫、上漆、制作并安裝搖櫓。學藝回來為漁民服務(wù),所制木船用于捕魚和海上運輸。有的漁民還是麻繩魚網(wǎng)制作師傅,有老漁民在三十年代從當學徒開始,為逃避戰(zhàn)亂,和一些老鄉(xiāng)來臺山村制作漁網(wǎng)打魚。八十年代前,臺山村漁民所用的漁網(wǎng)都是老漁民和徒弟們設(shè)計與制作。
臺山島 林昌峰 攝
八九十年代,臺山漁民使用機動船,以定置作業(yè)為主,有浙江人到島上收購海貨,經(jīng)加工后運往內(nèi)地。島上漁民還以采挖貽貝、螺及垂釣作為生計。這里海岸資源豐富,島上稱貽貝為曲菜,也叫淡菜,棲息于內(nèi)灣的巖礁底,用清水煮其氣味甘美、清淡,《海洋本草》一書認為它有補虛養(yǎng)腎之功,深受游客的青睞。2003年,臺山列島設(shè)立厚殼貽貝繁殖保護區(qū),以加強保護意識,禁止過量采挖,以免資源枯竭。
1991年西臺山燈塔奠基并落成,島上基礎(chǔ)設(shè)施不斷改善。1997年設(shè)立臺山陸路交通碼頭,現(xiàn)在西臺山共建有四個碼頭,原供銷站一帶是最為繁榮的地段。2011年,在西臺山碼頭設(shè)立地碑,石碑有銘文:“西臺山位于福建省福鼎市海域,地理位置為北緯27°00′,東經(jīng)120°42′,隸屬福鼎市沙埕鎮(zhèn),為村級島,距沙埕鎮(zhèn)南鎮(zhèn)村東岸約29.2公里。島體呈南北走向。”
在碼頭下岸邊,我們發(fā)現(xiàn)一處簡陋的石頭房,門頭題寫“娘娘宮”三個字。據(jù)島上的漁民講,他們信奉媽祖,這娘娘宮即媽祖宮,也叫天后宮。有文獻說明,在清初島上就建有娘娘宮,原來的建筑舊觀已不再,當下只是一小間單屋水泥石砌的平房。媽祖是海上漁民的保護神,自遷到島上開始,他們一直奉祀媽祖信俗。
碼頭澳內(nèi)停泊著不少漁船、游輪,兩岸岬巖上是漁民的舊房子,為始建于五六十代的石塊建筑。民房依著海島沿坡腳逐層而建,有層層疊疊之勢,近似一簇城堡。臨近碼頭,抬頭一看,島上的巖石卻是懸崖狀態(tài),正面的房屋正臨崖而筑。屋墻即鉚在石崖上。石屋和石崖都呈現(xiàn)出灰褐色,有一種滄桑、粗獷的美。
石屋以花崗巖石為主,采用平砌、菱砌、互砌等多種手法,將房屋營造得堅實而牢固,以抵御七、八、九月間的臺風天氣。島屋坐向不一,依地勢而筑。房屋單體在五至八溜之間,每溜深淺不一,占地面積有限,決定了漁屋的建筑規(guī)模。有甬道、巷道互通,保留石砌臺階或鋪錠石子道,道路下側(cè)設(shè)排水溝,遇暴雨也能迅速排水。
每條通道都很短,也很窄,長不過一二十米,寬處不足一米。在拐彎處,人們可以看到,迎面墻體或方或弧線狀,隨即轉(zhuǎn)入另一條石巷或臺階。相鄰漁房之間必須設(shè)置一條甬道通行,略顯得擠促。整個漁民的房屋集簇在碼頭的上方,那種由海岸巖石做為墻基的厚重感,讓這島上漁房儼實鑄成一塊牢固的城堡。
海邊受風,漁屋一般只建兩層。樓上樓下都要開墻窗和偏門。門窗往內(nèi)安裝,有利于防臺。采用對稱式或相向式設(shè)置門窗,看上去顯得既整潔又統(tǒng)一,有一種對稱的美感。漁民房屋有海洋建筑的烙印,我們在岸上轉(zhuǎn)入甬道中間,發(fā)現(xiàn)一排民房大門都緊閉,上了鎖,有都用絲繩和木條加固門窗,看來屋里已是人去樓空了。這幾戶偏門只有單房設(shè)置,木門板上方鏤空露出“身居海島、胸懷祖國、放眼世界”字樣,可惜主人都沒有在屋里住了。
還有幾處石屋,唯有墻頂上的當年裝飾和題留的字跡尚存,我們發(fā)現(xiàn)有引自毛主席詩句“江山如此多嬌”,似見海島建設(shè)的一段歲月豪情。每年夏、秋季,是臺山旅游旺季,這里獨特的海上風光和漁民風情,吸引大量游客來這里觀光游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