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在城區(qū)之西,十年前,我?guī)缀趺刻於忌夏抢锍烤殹H缃翊勾估弦?,尚能登?
星期天,晴空朗朗,冬日暖暖,忽心血來潮,想試試腳力。六年級的小孫兒,難得寫完作業(yè),陪我一同登山。
山麓,一臺一臺地蓋起新房,土石嶺已變成水泥嶺,坡上的竹木,依然蒼翠,只是少了點滋潤。茶花開得很潔白,好象昨夜茶園里剛下過一場雪。
到達山腰那個小山村,老房子破敗如故,只有屋前的菜園里,照舊生長著青油油、水靈靈的蔬菜。小孫兒俯身撫著菜葉子:“爺爺,這里的青菜,看看就覺得好吃!”我說,施的農(nóng)家有機肥,沒有任何公害,吃了健康,你奶奶就常常買這種菜農(nóng)種的青菜。小孫兒是個愛吃青菜的孩子,我打算為他買幾斤,可找不到主。這時,他發(fā)現(xiàn)地頭一棵小樹上掛著一串紅得耀眼的果子,如小南瓜,若軟柿子,鑿實可愛,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果實。周圍無人,無從打聽,又不敢隨便摘,小孫兒欣賞了好一陣,才戀戀地離開。
再往上,眼前突兀一溜簡易房子,半藏于竹木叢中,是菰竂?是禽畜場?待到跟前,原來是幾戶人家,想必是新進城農(nóng)民工的暫棲地,屋后還冒著炊煙哩!“遠上寒山石徑斜,白云深處有人家。“爺孫倆幾乎同時吟道??缮讲桓?,頂多二百來米,不見白云。我提議改為“綠蔭深處有人家。”小孫兒點頭贊同。
突然,我萌發(fā)奇想,要是在這小山中結(jié)一茅廬,一個人清清靜靜地,讀讀好書,悟悟人生,寫寫文字,實在是愜意不過了。且離城近,生活方便,親友想念,欲見也易。古人云,大隱隱于市,此處郊區(qū),算不算中隱?想著想著,自己不由笑了起來——做得到嗎?隱是有前提的,首先必須真看破紅塵,了無牽掛,再者還必須有物質(zhì)保障,衣食無憂,顯然,我還不具備這些。這中隱,恐怕只配想想而已!人就這么怪,往往身不由心。
小孫兒行者般蹭蹭蹭往上躥,我跟在后面已是氣喘冒汗了。
到頂,放眼山周,一座座寺院、廟觀赫然在望,此乃前所未見也!再看城東的小山,幾與這邊無異,也增添了幾處寺院、廟觀,無不金碧堂皇。都說天下名山僧佔多,這里并非名山,卻地理條件優(yōu)越,當下和尚、道士們比他們的先師們聰明,深知只有與鬧市不即不離,方有大施主,方有大量善男信女,欲求香火旺盛,舍此莫能。
鳥瞰山下城區(qū),早已今非昔比,其面積不知擴大了多少倍,高樓林立,還有大片工業(yè)園,氣象萬千。大道上、公路上,車水馬龍。那條穿城而過的母親河,江流一碧如洗,東岸迤邐著一抹青林,給城市憑添了一些兒生氣。南面的港灣,高高聳起無數(shù)崇樓廣廈,海被趕到山外去了。整個城市,美侖美奐,但還是少了點綠意,是不是現(xiàn)代的人們忒喜歡水泥森林呢?
日已停午。下山本有條小路,現(xiàn)已不見蹤影。尋找時,記起魯迅的名言:地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小孫兒接茬:走的人太多了,也就沒有路了。咦!有新意。此話有何深意?他不作答。到了山腳,恰遇堵車。我一下明白,這不就是沒有路了嗎?
小山登過不下百回,今天感覺特好,還悟得一個小小的道理:山不在名,只要登者有心,則必定常游常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