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洪桂約
太陽照進車窗,暖暖的。汽車漸漸接近紹興城,我開始激動起來,多年在中學(xué)教語文,對魯迅的作品情有獨鐘,拜訪魯迅故鄉(xiāng)是我一生的宿愿。當(dāng)我們迎著魯迅手頭夾著香煙的半身像走向魯迅故居時,我的心里升起一股崇敬之情。
“民族脊梁”,在魯迅故里書房大門相對的那邊墻上,寫著這四個大字。我想起了毛主席的話:“魯迅的骨頭是最硬的,他沒有絲毫的奴顏和媚骨,這是殖民地半殖民地人民最可寶貴的性格。”當(dāng)年,在反革命的文化圍剿中,在帝國主義列強蹂躪中國大眾時,魯迅以他那似匕首之利,如投槍之猛的巨椽之筆,冷嘲熱諷,抨擊著各種沒落腐朽的反動勢力,及其“喪家”的“乏”走狗的御用文人,指責(zé)“吸人血,還發(fā)出嗡嗡議論”蚊子似的帝國主義者……他受到反動政府的通緝,受到日本特務(wù)的威嚇,但他不停地以筆為槍,“代表著全民族的大多數(shù),向敵人沖鋒陷陣……”我想,魯迅最偉大之處,首先是他代表著中華民族,不愿屈服于內(nèi)外反動勢力的斗爭到底的精神。
“故里書房”是一棟典型的江南組合院,是魯迅的啟蒙老師壽鏡吾先生的世居地。其中東廂房為“三味書屋”,魯迅就是在這里度過少年時光的。壽鏡吾先生“是本城中極方正、質(zhì)樸、博學(xué)的人”,他的人格和博學(xué)給少年的魯迅以很大的影響。書屋前三后二排列著五張書桌,魯迅的座位在后排的右邊,是魯迅為了能更安靜讀書要求先生從前排調(diào)到后排的,而且還在桌子的右下角刻上了個“早”字,激勵自己勤奮讀書。
勤奮,是魯迅從小具有的品質(zhì)。一次有人問他,“您怎么那么博學(xué)?”魯迅說,“我只是在別人喝咖啡的時候也在讀書”,可見,勤奮是他成鑄博學(xué)的原因之一。此時,我很想走進去看看這個“早”字,卻因“游人不得入內(nèi)”而止步。
出了“三味書屋”是一個小園子。四周是高墻,從下往上看,只能看到三、四張八仙桌大小的藍天。在園子里,爬樹危險,捉了蒼蠅喂螞蟻,不衛(wèi)生,也無聊,但是比起讀那些“仁遠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讀“笑人齒缺曰狗竇大開”可有趣的多了。當(dāng)時私塾教育從內(nèi)容到形式有許多弊端。少年的魯迅在這里接受了中華民族文化的“精華”的同時,也難免受到了其中“糟泊”的浸蝕,但他后來在學(xué)習(xí)、生活、戰(zhàn)斗中,以自身的精靈,剔除糟泊而發(fā)揚了精華,成為一代偉人。
“這是魯迅第一次見到閏土的廚房”!導(dǎo)游的話使大家爭著往廚房的門口擠。我看見了“紫色的圓臉,頭戴一頂小氈帽,頸上套一個明晃晃的銀項圈”的少年閏土,看見了海邊沙地的西瓜園里,手捏一柄鋼叉,向一匹猹勇猛刺去的英雄少年形象,同時,也看見了“因多子,饑荒,苛稅,兵,匪,官,紳,苦得他像一個木偶人”的中年潤土。魯迅用他那神來之筆,描繪了少年潤土的可愛,評擊了僅僅過了三十來年就使他變成一個悲苦的中年潤土的可惡的舊社會。
“百草園!百草園!”這就是魯迅在《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文中描寫得那令人向往的樂園。魯迅以兒童的心態(tài),對百草園的一番描寫,不但使初一學(xué)生羨慕,而且也使我這“老大人”的老師也神往。每每讀到這里我的神情就有點異樣,向往著這美麗有趣的樂園。眼前的百草園約有三、四個籃球場大小。碧綠的茶畦還在;有石井卻沒有石欄,石欄是被木架子代替了,可能是防游人落井;高大的皂莢樹像是年邁的老人,由二、三米高的三根鐵棒撐著,不過還是一樹綠葉;桑葚依然如故,郁郁蔥蔥,一派生機。園本平常,魯迅卻把它寫得那么的勃勃生機,那么的令人向往,生動地展現(xiàn)出兒童心目中流連忘返自然界的可愛,和有著驚險,但又想探個究竟的天性。“長的草里是不去的,因為相傳這園里有一條很大的亦練蛇”,長媽媽的“美女蛇”的故事,使得少年魯迅不敢涉及“長的草”,而且極想得到可以治“美女蛇”死命的“老和尚那樣的一盒飛蜈蚣”,以避“做人之險”。———我對魯迅作品情有獨鐘,這也是原因之一吧!此時,來園里的游人不多,可我卻呆了很久。我零距離和這個一草一木親近,就是至今還保留的當(dāng)年那一小段低矮的,長滿雜草的泥墻根,都成為我的拍照的對象,一張又一張……
“這野草有什么景色?”一位游人質(zhì)疑說,我一笑了之。他哪知道我此時的心情呀!
大巴上了回程的高速,我心里還留著激動。魯迅在他的《故鄉(xiāng)》一文中,相信“宏兒”和“水生”他們應(yīng)該有新的生活,如今,這新的生活可說是實現(xiàn)了。魯迅如果健在,又會有什么文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