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費城
十里蘆渡,恰似一片蘆葦?shù)暮Q?。沿著河渡的漫漫長堤,四面是滿坡滿嶺的蘆葦。微風(fēng)過境,蘆葦婆娑的細葉響成一片。而渡口的對岸,碧綠的田疇和洼地延綿成隴,熏熏的西南風(fēng)沾著水珠,把沿岸田野里稻穗的清香一路吹來。
那些居住在河渡水岸的孩子,沿途追趕著蘆葦叢里飛出的麻雀。從渡口到水岸,他們卷起褲管,光著腳丫,踩著河灘上細軟的沙土,折一根蘆桿做成的蘆哨,一路歡呼雀躍。
透過層層蘆葉的掩蔽,可見渡口湯湯水流,終年湍急。在浩浩蕩蕩的蘆葦叢中,三五個半大小孩赤腳坐在松軟的蘆葦墩上,他們已經(jīng)采擷了大堆蘆葉,每人手上都拿著幾張?zhí)J葉,七纏八繞,變戲法似的,不一會,一只筍殼樣的蘆哨便在他們各自的手中脫穎而出。孩子們把蘆哨放在嘴邊,鼓著腮幫,使勁地吹奏,一陣悠揚的哨聲瞬間在蘆葦叢中飄蕩開來……
家住河渡岸邊的阿勝是一個擅長吹蘆哨的孩子,每到落日時分,他喜歡獨自到渡口吹蘆哨,一陣陣悠揚的哨聲在蒼茫暮色下,顯示出了幾分寧靜和悠遠。
一日,我便懇求阿勝教我吹那蘆葦編制的蘆哨。阿勝說,學(xué)吹蘆笛首先得學(xué)會制作笛膜。他順手從蘆叢里折下幾支新葦,掏出小刀將蘆桿切割成幾個小段,然后再把蘆稈中白色的蘆衣兩端捻成細線,如此擱置數(shù)月,直到蘆稈風(fēng)干掉皮,再抽出里面的蘆穗,剩下的蘆衣便可制成笛膜。
我從阿勝手上接過蘆笛試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竟吹不響。阿勝在一旁糾正了我的口型和握笛的姿勢,但是,我始終還是不得要領(lǐng)。哇呀呀,我實在是多么笨拙的一個人,直到把嘴吹酸也沒能吹出一個完整的笛音。
阿勝從我手上接過蘆哨,他將小笛孔貼在薄薄的嘴唇上,六個小指頭在六個小笛孔上靈活地飛舞,一串串流淌、悠揚、婉轉(zhuǎn)的笛音便從小小的蘆哨中流出,竟是如此地美妙動聽。
阿勝又從口袋掏出一小包白色的笛膜,撿出一片薄如蟬翼,稀薄透明的笛膜對我說,粘笛孔時不能繃得太松,因為這樣容易漏氣,而且也不能纏得過緊。不松不緊,剛好合適,這樣吹出來的音符才能音正腔圓,哨音響亮。
我又接過阿勝的竹笛,鼓著腮幫狠命地吹,卻只聽到蘆管里發(fā)出“呼嚕……呼嚕……”的響聲。阿勝搶過我手中的竹笛說,笛膜都被你的口水吹濕了,他又取出一片新的笛膜貼上,湊到嘴邊,只輕輕一吹,笛聲婉轉(zhuǎn),那曲調(diào)依舊飽滿如故,猶如天籟一般……